三十年,我并未走远齐鲁壹点

2023/3/7 来源:不详

文/蒙山樵夫

钟罗山下,书声琅琅;祊河岸边,青春荡漾。

平屋瓦舍,书卷墨香;蒿草风沙,书写梦想。

我的母校啊,从十年的文革中走来;我的老师啊,擦干曾经的伤痕,又一次手执教鞭,走向了高校的讲坛。时代的春风,抚慰他们曾经的伤痛;科学的春天,重新燃起他们教育的梦想。

这是年代,我的母校。那时,母校的名字叫临沂师专,在费县和临沂两处办学。改革开放给伟大的祖国带来勃勃生机,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里,走进了我的大学。高考前报志愿,我的高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告诉我,报个师范吧!我的不识字父亲, 的梦想就是自己的儿子做个教书先生。走到大学我才知道,我的老师也是本校校友。他把对母校的爱,传递到我们身上。

32年前,年的9月22日,辞别了儿时伙伴,告别父母家人,离开我的故乡,我 次出远门,只身到学校报到。这是故乡秋日的清晨,浚河岸鸟儿在飞翔,沿着河岸阡陌小道,父亲骑自行车,送我去县城坐汽车。我的心异常兴奋,真的像浚河岸林荫间飞翔的鸟儿一样,一时间觉得这秋日辽远的天空,像是为我准备的。我一农民的儿子,祖祖辈辈在脚下这土地刨食活命。今天,我带着户口迁移证,带着大学录取通知书,带着村庄伙伴们的艳羡的眼神,要走进大学了。那时候父亲57岁,春天做过一次手术,艰难的生活和术后的折磨,57岁的父亲就像一位年迈的老人,满脸的皱纹写满了人生的沧桑。父亲的背有些驼,他坚持要骑着自行车送我。这阡陌小道,坑坑洼洼。平时,我骑车都有些费力。可是父亲一脸的兴奋,蹬着自行车带着我,很有力,不时还哼起了戏文。

老家离临沂不足里,可我从没去过,这是我平生 次出远门。 次离开父母,心里酸酸的。上车回望父亲苍老的脸,微驼的背,向我挥动的手,我俯身于简单的行李卷上,任泪水浸湿双颊。两年后,我大学刚刚毕业,父亲就撒手人寰,永远离开我们。现在想来,这是父亲 一次送我上学。

到了临沂长途汽车站,坐上学校迎新的汽车。临西一路黄沙漫漫。那时的临沂还是一个县级城市,怎么觉得有点大西北的荒凉。如果从城市的地理位置上,母校所处的位置,真是临沂的大西北。汽车进了母校,我所看到校园竟是蒿草没人,风卷黄沙,没有树木,几乎没有道路。两栋教学楼,两栋宿舍楼,一栋二层餐厅,在校园的东南角有一栋老师的家属楼。这就是我的大学?我在心里问我自己,大学就是这样子吗?在教师最不受待见的时代,我遵从师命,选择师范。同学大多来自农村家庭。虽然,我的大学,与我的想象有太大的差别,毕竟这是改变我命运的地方。我还是比较庆幸自己,我也告诫自己,不荒废学业,好好珍惜。我知道,我还有好多同学这样的大学也没有考进来,我的村庄的伙伴,只能扛起父辈们的锄头,走向了田间。而我,则幸运地走向了大学的课堂。

相识的人,注定成了终生相依的兄弟。 认识的是我本宿舍的同学。宿舍五人:日照的波和虎、莒南的峰和费县的存,五兄弟中我最年长,就推我当舍长。同学中相处融洽,跟亲兄弟一般。云波弟的母亲,时常来学校看望,带来好吃的,哥五个分而食之,真是解馋啊!20多年后,云波弟的母亲仙逝,同宿舍兄弟前往吊唁,想起老妈妈当年到宿舍看我们的情景,兄弟五人泪流满面唏嘘不已。记得入学的时候,云波弟喜欢唱歌,跟着他学会了齐秦的《北方的狼》,后来又学会了《黄土高坡》。大一的宿舍是,大二的时候三楼。对门宿舍的挺岳同学有个录音机,经常过去听歌,刚去学校水土不服,闹一场毛病,挺岳在宿舍陪我,我跟着他学唱《一剪梅》,总觉这歌好听不好唱。庚子年春,一次手术把我推到监护室,在术后的阵痛中,在似醒似梦间,耳边还是32年前在临沂师专同宿舍兄弟一起学唱的歌声。这熟悉的旋律,这熟悉的歌声,时常响在耳边。我知道这是幻觉,是梦,是对往昔生活的追念。我盼着这幻觉与梦一直伴着我,让我忘记了伤痛。羁绊于病床的我,思念伴着泪水,梦境伴着歌声。等我出院了,同学来看我,后来同宿舍的兄弟们结伴来看我,30年后五兄弟因我病情又一次聚在一起,一时间病就好了许多。这同学情,胜过多少良药啊!

与今天的学校相比,当年的母校还不如现在的县级初中。刚入学的时候,学校没有操场,我们早操就跑到校外。校外就是荒野,有条马路,车辆很少,足可以供我们跑步之用。后来,学校修了路,我们从宿舍到教学楼,可以不再走沙路了。校园的蒿草慢慢被清除,代之而起的是建设工地。校园东面有个便门,可以通向祊河边,河边的沙地有一片墓地,年轻的我们竟然没一点害怕的感觉,甚至,晚上还有同学去校园东边的沙地闲逛。

如此简陋的条件,如此单调的大学生活,却给我充实和快乐。大学里遇见那么多让我尊敬的恩师,我庆幸能遇到他们,让我在30年后重温起这段读书的经历,感怀不已。同学都说在费县老校每个周末都能看上电影,可是,在临沂校区,没有看电影的记忆。刚到学校参加一次征文比赛,我有幸得了一等奖。教我们文学理论的贾锦福教授,就让我做了他的助手。贾先生是学校学报的主编兼编辑部主任。我跟着贾先生收发稿件,跑印刷厂校对清样,有时还帮着审阅一下稿件。当然,我也是先看看文字的问题。有时,贾先生就问我读后的感觉,从这些作品如何评价。现在想来,我那时在跟着贾老师进行文学理论的课程实践。非常感谢贾先生对我的培养,从贾先生那里,我得到对文学理论、文学创作的启蒙教育。虽然,我没有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,但是,贾先生对我的文学熏陶,我对文学的热爱,并让我几十年不忍舍弃。

大学生活因这些恩师的教诲,奠定了我成为一名语文教师的素养。我感谢我的恩师们。跟贾先生在一起是快乐的。先生是年代的复旦大学的高材生,曾在社科院文研所何其芳先生身边工作,就是文革,让先生落脚于临沂师专,成了我的恩师。先生不会骑车,每到周末,我就骑着先生的车子,带着先生在临沂城里逛书店。到吃饭的时候,先生请我吃水饺,先生饭量很小,总是把一大盘水饺给我,嘱我一定要吃饱。现在想来,跟先生吃的水饺,真的是平生 吃的水饺。贾先生的夫人陈毛美先生也是我们的老师,陈先生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,海内外杜诗研究泰斗萧涤非先生的弟子。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,山东大学文史哲引领全国的社会科学。我们的恩师有不少山东大学的毕业生,我们的系主任姚先生、外国文学的唐敏先生,均出自山大。清晰地记着姚先生给我们上课时飞扬的神采、飞溅的唾星。毛美先生与姚先生、唐先生都是山东大学的同学。记得毛美先生给我们讲她们在大学的趣事。姚先生从抗美援朝的战场载誉回国,挂着军功章,在山大校园巡回讲演。最可爱的人、战斗英雄,从血与火的战场回来的姚先生成了山大的风云人物。成为众多男女大学生崇拜的偶像。年在纪念中国人民 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,同学山师的艳梅教授转来姚先生抗美援朝纪念勋章照片,感佩不已。我的恩师以青春热血保家卫国,又以满腔的热情、渊博的学识带我们走进文学的殿堂。恩师真是文武双全啊!听说姚先生唐先生耄耋之年,依然健康。同学们都无比欣慰。祝愿恩师健康长寿。

现代文学的曹允亮先生以其生动的讲述,把文学画廊的那些人物形象带到了我们的课堂,在先生的讲述里,那些经典作品的人物好像就在我们身边。曹先生好吸烟,课间累了,他很享受地拿出一支烟,一个 样式的打火机,“啪”一声,蹿起一缕火苗。先生笑曰:“大家莫怕,老师不会 ,点烟而已。”说完先生与大家一起大笑。古代文学的李希运先生温文尔雅,与先生所教的古典文学一样,从先生身上我们走进千百年诗词作家的精神世界。当时,李先生编《中国古代文学》教材,课余我经常给李先生校对,等毕业后,先生的著作才问世,李先生还送我一本,至今珍藏。现代文学的唐景华先生,那时年轻潇洒,风流倜傥,是我们同学崇拜的偶像。一次五四晚会,唐先生朗诵普希金的抒情诗《短剑》,那澎湃的激情一时间迷倒了多少女生。教我们心理学的唐少青先生,那是还是未婚青年,我们一帮同学下课到先生宿舍跟老师探讨人生。年7月,我的老家一场洪灾,淹了很多村庄。恩师陈毛美先生听说后,特地赠送一袋大米,说是表达对灾区人民的问候。没想到,陈先生年仙逝,留给我们无限的追念。年,毕业29年之际,我几经打听,到莒县看望恩师贾先生。先生已经多病缠身。我怕老师耳背,大声问老师:“老师,还认识我吗?”老师朗声一笑,“大名鼎鼎的陈凯么!”还给我竖起大拇指,握着恩师的手,我们追忆跟先生相处的那些快乐的日子,我泪涌,恩师也泪涌。

两年的大学时光实在是太短暂,还没等我们熟悉完大学的生活,我们就毕业了。年7月15日,在霏霏细雨中,我们与母校作别,与同学含泪分手,两年的同学却缔结了终生相依的手足情感。5年毕业15年,我们还是在通达路老校聚会。年毕业20年之际,同学挺岳操办下我们 日照再一次聚会。岁月匆匆,在忙忙碌碌的日子里,我们就毕业30周年了。毕业三十年,年逾半百的我们,追忆自己成长于母校的往事,恍如昨日依稀眼前。我们同学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青春的脸,不时走入梦里。这是我们青春的伙伴,恰同学少年,风华正茂。而今,30年弹指间,顿觉时间无情,我们还没品尝青春的滋味,就已走向了半百之年。

我们的几位恩师已经作古,当年那些恩师我们也无法知晓他们的现状,我们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,祝健在的恩师健康长寿。同学们也是天各一方音信皆无。30年就没有他们的消息,留在记忆里的还是学生时代的样子。不知我们的同学,现在还好吗?即使能够见上一面的同学,也是各有各的事业,再也不能回到30年前的时光里。感觉到这30年真的好遥远,远到几乎想不起那些同学的名字,远到我们的同学再也寻觅不见了。我们班有位同学,在家治病的时候,每年都向我要高考题,说要研究一下,等病好了再重返讲台。可是,他最终也没返回讲台,虽然我们同学也为他筹集一批治病的善款,可是,总也没能把他拉回讲台。他走远了,走向时间的另一个频道,我们再也寻不见了。每每听到那首熟悉的《草原之夜》,我总是想起我这位同学。我们只能伴着泪水追忆那些美好的日子了。

这30年,我并未走远。毕业后,我们大都回到故乡,操起教鞭,成为语文教师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这讲台一站就是30年。我们过着披星戴月的日子,我们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。在与一届届学生的相处中,我们变老了。可是,因同学同行同学科,从母校毕业的这30年间,不少同学还能常见面,便觉得这30年也不太远。我们都在自己的家乡,教育着家乡的子弟,自己的家乡我们不爱,谁来爱呢?自己热爱的语文教育,我们不去坚守,又能托付给谁呢?这样想着,从入学到今天的32年,真的就在昨天。

曾经有一次,我独自到通达路母校的旧址,现在已经成为技师学院了。我一个人到昔日的教室,在记忆里搜寻同学们的座位,搜寻同学们的青春的样子。眼前叠加着那些熟悉的青春的面庞,耳畔响着那些熟悉的歌声笑声。面对空荡荡的教室,我站在讲台,在一个个喊我同学的名字,不觉泪流满面。我只身在空荡荡的教室,抚今追昔,昔年不再,青春已逝,真的是无边的落寞涌向心头。母校几易其名,我们读书的时候叫临沂师专,后来叫临沂师范学院,今天成了临沂大学。曾经也到母校新址,这所号称亚洲 的单体大学,已经跻身全国名校行列。可是,我找不到昔日校园的影子。走到临沂大学,直觉告诉我,这里不是我的母校。一时间,我觉得自己已经迷失在时间的流里。

我们入学时是改革开放第十个年头,到现在正是改革开放42年,走进母校至今已是32年。32年祖国巨变,追念这32年的历史,总觉得这一切如同昨天,离开母校30年,我们并未走远。30年,每一届都有不少孩子在我的动员下考进我的母校。我就像当年我的高中班主任老师一样,热情推荐他们报考我的母校。昔日的学生也走向了讲台,成为我的同行同事,甚至我们家的孩子也一个个从我的母校毕业,一家人都与母校结缘,孩子们和学生承继我的衣钵,延续着母校赋予的教育事业神圣使命。

这30年,我并未走远。30年前,我兴奋于离开家乡,脱离了老家农村。可是,30年来我陪伴老家一届届农民的孩子成长。在盛夏里,我在讲台挥汗如雨,我常常在脖子上挂一毛巾,就如同盛夏时节跟着父亲锄地一样。看着我的青春勃发的学生,多么像父亲眼中的郁郁葱葱的玉米。觉得在课堂上我就是一农民,在守望在田间我这些可爱的“玉米”。30年,我坚守我的教育初心,我做着父亲心目中的教书先生,我并没有让父亲失望。我在广大的农民家庭播撒着梦想的种子。我的学生,走向了祖国各地。军人、教师、工程师、科学家、企业家,一大批学生读到博士,还有学生进入中央部委、省市县级公务员,他们在不同的工作岗位,实现着我的教育梦想。在故乡的土地上,我培养的学生就像成长的蒲公英,今天已然飘洒于祖国的四面八方。

30年我并未走远,我没有走向年轻时梦想的外面的世界。我依然守望在故乡的土地上,培育着家乡子弟的成长。在故乡,我还是一个农民,我不能离开生养我的这块土地。30年坚守教育梦想,我痴心不改。我在母校读的是师范,我没有辜负母校的培养,我在延续着恩师的事业。在母校八十华诞之际,32年记忆却深深烙进了血脉,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,突然跳将出来,让我抚之不去,左右着心绪,充盈着我的梦境。我不得不借助文字,再一次走进那些无限怀恋的日子。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说:“一切都将会过去,而那过去了的,都会成为亲切的怀念。”我怀念母校,我思念我的同学,我思念青春的自己,这样的怀恋和思念是我幸福的时刻。

“蒙山巍巍,沂水泱泱,煌煌学府,八十其衍。”在母校八十华诞之际,我以文字祝福母校,祝福我的恩师同学。

作者简介:

陈凯,男,中共党员。中国乡村库认证“中国乡村作家”,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,平邑县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
壹点号蒙山樵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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