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孔子去旅行之四十八司马耕葬邱舆

司马耕葬邱舆

梅庆吉

本文作者在邱舆故城遗址

8月5日下午接近2：00，我们离开泗水县泉林镇，当晚准备下榻平邑县城。泉林距平邑很近，我们进入平邑地界后，看时间还有，便拐道去丰阳镇南埠村，看邱舆故城，因为那里是孔子弟子司马耕埋葬的地方。

车进丰阳镇，问起邱舆故城，那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，有人指着向西的一条路说：“从这条路往前走，到前边那个村再打听。”我们按照指点，拐向了那条路，一路的上坡，但坡度不是很大。快到村边时，我们又向村民打听，说进村后往西有条小路，走过去就是邱舆故城。我们来到这里，也辨不清东南西北，便把车开进村，沿着村里的路往前开，快到村头了，感觉不对，我对丕羽说，你到前面去挑头，我到村里再去打听。问到一个老太太，她说你们走过了，邱舆故城就在你们刚才过来的村头。这时丕羽已把车开了过来，我上了车，开始往回走。我们把车开过去，停在路边，开始沿田间小路往农田里走，找来找去还是没有找到。这时给我们指路的那个老太太，还有几位村民也都走了过来。老太太说我们走的路不对，她领着我们走上了另外一条小道。走到一片玉米地边上，老太太告诉说到了。我问：“在哪呢？”她指着玉米地说：“那不是吗？”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这才发现在玉米地里有两通碑，因玉米太密，没人指点还真的看不到。

邱舆故城就在这片玉米地里

我和丕羽拨开长得一人多高的玉米，两通碑才显露出来。这两通碑都是文物保护碑，一通是市级文物保护碑，碑的上方写着：“临沂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，中间是“邱舆故城”4字，下方写的是：“临沂市人民政府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公布，平邑县人民政府二零零七年三月立。”这时才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临沂地界。另一通为县级文物保护碑，碑的上方写着：“平邑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，中间是“邱舆故城”4字，下方写的是：“平邑县人民政府一九九零年三月。”

临沂市文物保护单位碑

邱舆是鲁国的一个城邑，在曲阜之东偏南45公里，在平邑县城西南20公里，位于丰阳镇南埠庄村西。据年版《平邑县志》第二十五编载：“邱舆故城：位于郑家峪乡南埠庄村西，故城城址呈长方形，分内城外城，内城东西长约米，南北宽约米，外城东西长米，南北宽米，内外城墙均由黄土夯筑而成。外城西南角残墙最高处约6米，内城墙仅东城墙高出外城2米。城内陶片遍地，有红陶鼎、白陶、蛋壳陶杯、残豆柄、板瓦、筒瓦、云纹瓦当等。出土器物时代，上自原始社会晚期龙山文化，下迄东汉，前后延续二三千年，说明邱舆历史上曾有过较长时期的繁荣。”文中所说郑家峪乡，即今丰阳镇。

孔子的高足司马耕死后就葬在了邱舆。

司马耕，字子牛，所以也叫司马牛。提起司马耕，人们很自然就会想到《论语·颜渊》中司马耕与子夏的那段著名对话：“司马牛忧曰：‘人皆有兄弟，我独亡。’子夏曰：‘商闻之矣：死生有命，富贵在天。君子敬而无失，与人恭而有礼，四海之内，皆兄弟也。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？’”（译文：司马牛忧愁地说：“别人都有兄弟，唯独我没有。”子夏说：“我听说过：‘死生有命，富贵在天。’君子只要对待所做的事情严肃认真，不出差错，对人恭敬而合乎于礼的规定，那么，天下人就都是自己的兄弟了。君子何愁没有兄弟呢？”）

平邑县文物保护单位碑

司马耕真的没有兄弟吗？非也。不仅有，而且还不止一个。他的哥哥就是臭名昭著的宋司马桓魋，孔子周游列国到达宋国时，想加害于孔子的那个人就是他。还有两个弟弟子颀与子车。桓魋和他的两个弟弟为非作列，倚仗宋景公对他们的尊崇而骄横放纵，曾企图加害景公。景公对桓魋的骄横放纵，危害公室已忍无可忍，决定对他动手，景公让他的母亲立即宴请桓魋，乘机对他进行讨伐。可还没有来得及宴请，桓魋就已经先下手了，他请求景公用鞌邑交换薄邑。景公说：“这是不行的。因为薄邑是宋国祖庙所在地。”于是给他的鞌邑又增加了七个城邑。桓魋接受赏赐之后，以设宴答谢景公为名，把宴会定在中午，桓魋把自家的护卫全都布置到了那里，准备对景公采取行动。

（《左传·哀公十四年》：宋桓魋之宠害于公，公使夫人骤请享焉，而将讨之。未及，魋先谋公，请以鞌易薄。公曰：“不可。薄，宗邑也。”乃益幸七邑，而请享公焉，以日中为期，家备尽往。）

景公识破了桓魋的阴谋，对司马皇野说：“是我助长了桓魋的嚣张气焰，今天桓魋想要加害我，请你来解救我的危难。”皇野说：“作为人君的臣下，却不肯顺从，这是神灵所厌恶的，何况人呢？我哪里敢不遵从命令！可是得不到左师向巢的帮助，这事就办不成，请用国君的命令召他前来。”

（《左传·哀公十四年》：公知之，告皇野曰：“余长魋也，今将祸余，请即救。”司马子仲（皇野）曰：“有臣不顺，神之所恶也，而况人乎？敢不承命！不得左师不可，请以君命召之。”）

左师向巢是个很讲究排场的人，每次吃饭都要撞钟奏乐。听到钟声，景公说：“向大人准备用餐了。”向巢吃过饭后，又开始奏乐。景公对皇野说：“可以请他去了！”皇野坐车去见向巢，一见面就说：“负责寻找野兽足迹的官吏回来报告说：在逢泽那个地方发现了麋鹿。国君曾说：‘虽然桓魋没有来，如果左师能来，我跟他一起去打猎，怎么样？’其实国君是不好意思麻烦你，我就说：‘让我私下里试着跟向大人说说吧。’国君要您抓紧时间，所以用兵车来接你。”向巢跟他一起上了车，来到景公那里，景公告诉了召他来的用意。向巢听后很紧张，赶紧跪下叩拜，吓得站不起来。皇野说：“国君要跟你盟誓。”景公就宣誓说：“如果我难为了你，上有老天，下有先君可以作证。”向巢回答说：“桓魋对国君您很不恭敬，这是宋国的灾难，我怎么敢不听从命令。”皇野让他交出调兵的玉制符节，用符节命令他的部下进攻桓氏。向巢的父老兄弟及老部下都说这样做不行，他的新部下则说应该服从国君的命令。于是调兵前去进攻桓魋。

孔子弟子司马耕像

（《左传·哀公十四年》：左师每食击钟，闻钟声，公曰：“夫子将食。”既食，又奏。公曰：“可矣！”以乘车往，曰：“迹人来告曰：逢泽有介麋焉。公曰：‘虽魋未来，得左师，吾与之田，若何？’君惮告子，野曰：‘尝私焉。’君欲速，故以乘车逆子。”与之乘，至，公告之故，拜，不能起。司马曰：“君与之言。”公曰：“所难子者，上有天，下有先君。”对曰：“魋之不共（恭），宋之祸也，敢不唯命是听。”司马请瑞焉，以命其徒攻桓氏。其父兄故臣曰“不可”，其新臣曰“从吾君之命”。遂攻之。）

桓魋的弟弟子颀得到这一情报后，赶紧骑上马，飞奔前去报告桓魋。桓魋想直接攻打宫廷，他的另一弟弟子车阻止说：“不能侍奉国君，又去进攻国都，民众不会响应你的，只是白白送死而已。”桓魋听从了他弟弟的话，带兵入曹邑发动叛乱。

（《左传·哀公十四年》：子颀骋而告桓司马。司马欲入，子车止之，曰：“不能事君，而又伐国，民不与也，只取死焉。”向魋遂入于曹以叛。”）

这一年的六月，景公派左师向巢率军讨伐桓魋。其实，景公启用向巢讨伐桓魋本身就是个错误，因为向巢与桓魋是本家，向巢不愿攻击桓魋，只是想用桓魋的大夫做人质回来交差。可他却没有抓到大夫，也跟着进入曹邑，想抓一些百姓做人质。桓魋说：“别这样做。既不能侍奉国君，又得罪了百姓，那将会有什么好结果？”他把百姓放了。当地百姓都叛离了他。桓魋逃奔到了卫国，向巢准备逃往鲁国。景公派人阻止他说：“寡人我跟你有言在先，不能让向氏断绝香火。”向巢拒绝说：“臣下我罪过太大，灭绝桓氏家族也是理所应当的。如果因为我们先人曾给您做过臣子，使他们能够存有后代，这是国君您的恩德。至于我本人，就没脸回国了。”

（《左传·哀公十四年》：六月，使左师巢伐之，欲质大夫以入焉。不能，亦入于曹，取质。魋曰：“不可。既不能事君，又得罪于民，将若之何？”乃舍之。民遂叛之。向魋奔卫。向巢来奔，宋公使止之，曰：“寡人与子有言矣，不可以绝向氏之祀。”辞曰：“臣之罪大，尽灭桓氏可也。若以先臣之故，而使有后，君之惠也。若臣，则不可以入矣。”）

在这个家族里，只有司马耕秉性正直，坚决与他们的胡作非为划清界限，所以他说了那句“人皆有兄弟，我独亡”的感伤而又十分悲凉的话。

司马耕看到他的哥哥司马桓魋胡作非为，深以为忧，便离开家，到曲阜拜孔子为师。但在学习期间，司马耕因他哥哥的事，精神负担很重，经常面有忧色。不断对司马耕进行开导的，除了他的同学之外，还有他的老师孔子。《论语·颜渊》载：“司马牛问君子。子曰：‘君子不忧不惧。’曰：‘不忧不惧，斯谓之君子已乎？’子曰：‘内省不疚，夫何忧何惧？’”（译文：司马牛问什么是君子。孔子说：“君子不忧愁，不畏惧。”司马牛说：“不忧愁，不畏惧就可以是君子吗？”孔子说，“通过自我反省，感到内心无愧，还有什么忧愁和畏惧的呢？”）显然，这是孔子针对司马耕的具体情况而说的。言外之意，你的哥哥桓司马做坏事那是他的事，跟你没有关系，你不要因此而背上思想包袱。

在孔子的弟子中，司马耕属于贵族子弟，他不但有封地，而且还有国君颁发的守邑之信物珪。司马桓魋叛乱时，司马耕不愿与之同流合污，也怕受到牵累，便将封地和信物交还给了宋景公，然后到了齐国。司马耕到齐国后，齐国也给了一块封地。他的哥哥桓魋阴谋败露后，先逃到卫，又逃到齐。司马耕厌恶与其兄共处，又将封地交还给了齐国，远走吴国。因吴国人没有礼遇他，又回到宋国。这时，晋国的赵简子想召他去，齐国的陈成子也想召他去。他权衡之后选择了齐国，可就在他去齐国的途中路过鲁国，死了在鲁国的城门之外。阬氏将其葬在邱舆。（《左传·哀公十四年》：“司马牛致其邑与珪焉，而适齐。向魋出于卫地，公文氏攻之，求夏后氏之璜焉，与之他玉，而奔齐。陈成子使为次卿，司马牛又致其邑焉，而适吴，吴人恶之而反。赵简子召之，陈成子亦召之。卒于鲁郭门之外，阬氏葬诸丘舆。”）关于阬氏，杜预注曰“鲁人”，仅此而已。估计此人应该是司马耕在鲁国学习时结交的朋友，也许是亲戚，这些只能是猜测了。

南埠庄写成了南卜庄

关于司马耕葬邱舆，史书上也多有记载。《后汉书·郡国志三》“南城故属东海，有东阳城”句下注曰：“襄十九年城武城，杜预曰南城县。哀十四年，司马牛葬丘舆，杜预曰县西北有舆城。”光绪《费县志》载：“司马牛墓：按后汉‘南城县’下杜预注曰：‘哀公十四年司马牛葬此。’”南城县、邱舆等地，原属费县，解放后皆划属平邑县。

在村里，我向村民问到司马耕或司马牛，已经基本没有人知道了。至于司马耕的墓具体在什么地方，就更难以查找了。新版《平邑县志》也说：“《左传》载孔子弟子司马牛死后葬于邱舆，现墓葬不可确指。”

我提议跟村民合张影，村民有些不好意思，一边笑着跟我们告别一边沿着小路向村里走去。

一般资料上讲邱舆城在丰阳镇南埠庄，而我在当地看到的是全写成了“南卜庄”。

晚上我们下榻平邑县亚岱宾馆。

年8月4日第一稿

年5月25日第二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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